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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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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個眼的功夫,秦燁將馬遞給了馬童,白凈的臉上微微有幾滴汗珠。

“怎麽樣,可願意同我學騎術?”秦燁含笑道。他生來體弱,直到十歲,也未能習武,自身體逐漸開始好轉後,要付出比旁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煉出一身好功夫。他厭惡極了曾經無力的自己,便愈發努力,幾年下來,連曾經與他一同習武的呂樘也有所不及。

薛令蓁眼神愈發明亮起來,連忙點了點頭,學著話本裏的游俠兒,伸手行了個抱拳禮:“那我就拜你這個師傅了,可不能藏私。”

秦燁嘴角弧度加深,伸手扶著她上馬,薛令蓁一摸到有些粗糙的韁繩,“嘶”得吸了口氣,攤開了嬌嫩的手掌,掌心裏因方才緊緊攥著韁繩,已經被勒破了皮,微微滲出些血,她手掌肌膚白嫩,便顯得這傷有些傷得厲害了。

薛令蓁輕輕搖了搖頭,又暗嘆了一聲自己這輩子嬌生慣養的身子,真是連這點兒傷都覺得疼極了。從荷包裏掏出一方帕子將手包了一下,省的再被勒傷。

秦燁皺了皺眉,叫來了跟在自己身側的大太監夏直:“你去將擱在馬車上的玉容膏拿來。”

薛令蓁就見一個約有二十多歲,身量挺拔,身著暗朱色長袍的面白無須的青年從一群侍衛的身前走來,應了聲是,轉身去取了那玉容膏來。

這玉容膏說來還是前朝貴妃制出的,用的材料珍貴,乃是宮廷裏獨獨配置給貴人使用的,消炎止痛的功效是一絕,卻還有個優點,潤膚祛疤。

這樣的東西,向來難得,當年身為太傅之女的謝瓊方從母親那裏得了聖上賞下的三盒添在陪嫁裏,如今也只剩下了一盒,給了薛令蓁。

這玉容膏,薛令蓁向來用得少,雖她嬌嫩易受傷,可自愈能力也勝過旁人,這樣的輕傷,也只是痛了些,待一日過後,連個疤痕都留不下。

薛令蓁不在意這傷,擺擺手:“小小的擦傷,我也留不下什麽疤痕,用不著這麽麻煩,燁哥哥,教我騎術便是。”

秦燁面上不知為何,倒有些生氣,仍是命夏直去取了玉容膏來,自己打開了白玉雕貔貅的盒蓋,拿過薛令蓁的手,在上面勻開。

秦燁的指腹薄薄的繭子,隔著一層滑膩的膏子,揉得手心有些癢癢的。薛令蓁瞇了瞇眼睛,忍不住縮了縮手,“多謝師傅了。”

秦燁忍俊不禁,手下動作輕柔幾分,讓人取來幹凈的帕子,重新纏了纏,有些責怪地道:“你學騎馬,不要粗心,卻也不要太過緊張。手上受了傷,待你等會兒拉韁繩時,便又要疼起來了,萬一分心了怎麽辦?”

薛令蓁虛心受教,秦燁這才滿意,轉身教她騎馬的技巧。

宋定疆雖讓他們接觸,也放心不下,索性拉著宋朗去就近的馬廄,去瞧瞧有什麽新的好馬。

那邊呂大世子正忙著跟薛二姑娘說話,兩人並肩騎著馬,旁人也插不入裏面去。這邊太孫殿下也在親自教著泰安郡主學騎術,更是容不下他人。

夏直轉眼瞧見還巴巴守在原地的兩隊護衛,同情地搖了搖頭,命人都退下,在外等候吩咐。

呂家的護衛終於和太孫的東宮護衛有了同病相憐之感。

轉眼間,日到傍晚,薛令芳略微含羞地同呂樘告辭,轉而去尋了自家妹妹,去同宋定疆與宋朗會合。

這馬場內自修建了個歇腳的小莊子,建的精致漂亮,也不輸於京城裏的陳國公府。下人們安靜地送上了晚膳,薛令蓁才與秦燁、宋定疆幾人分開,和薛令芳去了女客的廳堂用餐。

她騎了半天的馬,雖然最後學會了一些,已經可以慢慢地騎著馬走了,當時是興奮得不行,可一下了馬,休息一會兒後就覺得渾身疲乏。沒精打采地吃過了晚飯,她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是酸疼的,在馬背上顛了好久,如今只想好好地坐在這裏歇歇。

薛令芳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她不是初學,可跟著呂世子聊天聊了許久,也就在馬上騎了多久,最後兩人還來了場比賽,雖然結果肯定是以她輸了結束。

薛令蓁依舊直直地坐在軟墊上,白瓷似的手中纏了道竹紋的絹帕,捧著剛剛下人們送來的甜湯緩緩喝著,方才薛令芳見了還嚇了一跳,拆開來一看,小小的擦傷已經愈合了許多,這才松了口氣。

“阿姐,等一下你要不要也去泡泡溫泉,解解乏?”

薛令芳點了點頭,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不禁皺起了纖眉,可一想起呂樘許諾下的諾言,嘴角露出了笑意。薛令蓁瞥了她一眼,暗道這也算是甜蜜的痛苦了。

二人收拾妥帖,就準備回了提前安排好的住宿的院子,薛令蓁年紀不大,薛令芳也不放心她在外一人住,兩人便住在了同一個院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們運氣好,這山莊向來搶也搶不到的帶溫泉的院子也正好留了一套給她們姐妹倆,還是地理位置、風景最好的那個。

剛一出了門,就聽見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在隔壁的廳堂裏吵鬧。

謝舒伊依舊裹著面紗,她掉了兩顆的牙齒,又不敢找宮裏的太醫,以免驚動了東宮。大夫治了一些時日,方將臉上的淤血治好,萬幸也沒留下疤痕,可這牙卻沒了辦法。

謝老爺本還想著將自己這女兒嫁給三皇孫,那日自上了朝後,與謝夫人閉門談了一夜,決心要和三皇孫劃清界限,至於以往投入的銀子,就當是買了個教訓,至於羽衣閣,是萬萬不敢再去想了,萬一惹惱了謝瓊,找了薛令蓁,太孫還指不定要如何借此懲戒謝家呢。謝老爺可不想像李家一樣,賠了個幹凈。

事情安排得好好的,唯一的變故就出在了長女謝舒伊的身上。

謝夫人怎麽也想不到,秦熾不知何時將謝舒伊的心勾得死死的。也是,秦熾長得好,以前更是太子的愛子,有謝老爺這層師生的關系,謝舒伊和秦熾也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秦熾有心勾搭她,自然用了心,謝舒伊這情竇初開的少女,也就墜了進去,不僅不理解父母的用心,反而覺得如今正是心上人落難的時候,父親身為他的師長,卻棄他不顧,乃是不義無情之舉,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拋棄他的。

謝舒伊便在家裏鬧了起來,謝夫人罰她跪了一夜的祠堂,她才學乖了一些。謝夫人到底心疼這唯一的嫡出女兒,閑著今日無事,便帶著女兒和小兒子來了這馬場騎馬泡溫泉以散心。可誰知,今日偏碰上了皇太孫,他喜好清靜,楚王早就吩咐下來,將溫泉那一帶的院子封了起來,念及秦燁和薛令蓁的關系,便走後門留了一個院子給薛令蓁和薛令芳姐妹。

謝舒伊本就氣不順,從這管事口中得知此事更是氣得胸悶。皇太孫和那泰安郡主如此享福,三皇孫卻還在東宮裏受苦,愈發難過起來,怨自己這爹娘無情無義,摔了碗碟便往外走去,迎面正撞上了薛令蓁和薛令芳姐妹兩人,面色霎時難堪起來。她可沒忘記,當初她暗諷宋家乃是罪族,可現在宋家平冤,反而是三皇孫的母族被聖上滅了。一時之間,氣憤、羞惱、怨懟等情緒糾結在心頭。她身側的小丫頭見勢不妙,連忙跑了進去通知謝夫人。

謝夫人命乳母看顧好小兒子,急忙追出門來,生怕這冤家一氣之下做出些什麽事情牽連到了一整家子的人。薛令蓁傷了謝舒伊,她自然是怨恨的,可家中還有其他子嗣,怎能為了個女兒,就舍下其餘的子嗣。

薛令蓁挑了挑眉,還真是個熟人。只不過是壞了自己好心情的人。

“謝夫人好。”

薛令芳行了禮,薛令蓁只依著自己的郡主身份,淡淡道了聲好。

謝夫人被自己丈夫再三警告,哪裏還敢招惹太孫那邊的人,更不敢露出怨意,忙垂首行禮,暗中扯了扯謝舒伊的衣袖,見其仍毫無動作,討好地笑道:“我家舒兒最近病得有些糊塗了,不知禮數,還請郡主和薛二姑娘見諒。”

薛令蓁瞥了眼謝舒伊:“原是這樣。只是謝姑娘這規矩還是要早日學了起來才是。謝姑娘常說得先生教導,我可不希望,她丟了先生的臉面。”

薛令芳瞧得爽快,原本因遇到謝家人而有些郁悶的心情也大好起來。

聽著“教導”的謝夫人和謝舒伊面色青青白白,恨不得鉆到地面裏去,謝夫人忙道:“我定會好好教導小女,多謝郡主關心。”

謝舒伊咬了咬下唇,憤恨地望著薛令蓁道:“你和這太孫倒真是一對兒天降的克星!太子殿下突然病重不就是被你們這兩個邪祟給克的?你們就是故意要害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孫殿下,來奪了太孫之位!”

“舒姐兒!”謝夫人嚇得肝膽俱裂又怒不可遏,伸手給了謝舒伊一巴掌:“你是瘋了嗎?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謝舒伊目露怨憎,哭道:“父親從小便教導我,要重情重義,父親與太子是同門師兄弟,又是三皇孫的先生,怎能棄他不顧呢?”

“謝夫人,謝姑娘這規矩你不用教了。”薛令蓁目光愈冷,正欲叫人行罰,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幾聲拍掌聲。

秦燁換了身寬松些的牙白色直裰,眉目俊朗如畫,輕撫著手中的玉佩,緩步走來,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冷幽如寒潭的眼眸,讓謝夫人母女如墜冰淵。身後跟著的呂樘和夏直幾人亦是滿面怒意。

“好個重情重義之女!”他勾起唇,露出一絲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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